文∣白猿
图∣铃铛本人提供
视觉∣王艳飞
从峨眉到腾冲再到成都与融舍有关的日子
遇见腾冲是个意外。
那是铃铛和老陈在峨眉山下做了 家精品客栈的八个月后,俩人合计着往云南走,那儿是客栈乌托邦啊。本来想在泸沽湖拿个院子,已经准备签合同了,又遇波折,干脆作罢,要不,去腾冲玩一趟吧。
一路往腾冲开,到地之后,工作惯性,边逛边看院子,也是缘分,在和顺古镇看中了一处,院子在古镇李家巷,顺着坡一直往上爬,位置开阔,视线很好,闹中取静,又安静又舒服。
“要不把院子签了?”
“手头钱可能还不太够。”
“咬咬牙,签吧。”
于是年,俩人在腾冲玩了两三天,签了个院子。
简直是一场盛大的“艳遇”。
(故事的主人公:老陈和铃铛)从峨眉到腾冲
从读书开始,铃铛就身心向野,去了很多地方。26岁辞职,直接给了自己一年时间,背着包间隔年,从四川出发到甘南,经过色达、甘肃、青海、新疆、西藏,而后越国境去尼泊尔、印度、泰国、老挝,北欧……回到成都后重新工作,不适应公司生活,也是那段时间,老陈喊她来峨眉山,大家一起做好玩的店和事情。
“开始一直在拒绝,从来没有过做客栈的经验,压力很大,很怕辜负大家的期望,后来也想着,那就试试吧。”于是有了他们的 家店,在峨眉山的峨秀湖,当时就有做品牌的心,于是,在遍地都是客栈的年代做了一个精品客栈出来, 步走得艰难,经历了很多磨难,第二年开始了腾冲计划,第三年,在成都找了个院子,这条路,铃铛算是趟上了。
老陈是建筑设计师,早年和开发商合作大体量的楼盘,越来约觉得没意思,慢慢的找到了小体量,腾冲算是他比较满意的建筑改造作品。他做建筑的风格不是大拆大建、推倒重来,通常是就地取材,保留建筑本身的材质。腾冲的院子四百多平米,是一位老大爷一砖一瓦码起来的,修了四年,材料、制式、建 本是腾冲当地的标准。老陈在设计时,保留了房子原有的感觉,一些老柱子、石头和当时的泥浆都留着,还在当地建材市场淘了不少边角料,回来自己改造成床靠、茶几、小桌子,完成了从老到新的一种过度,九间房,茶室、酒吧、书区都融进去了,尺度感很好。
老陈在空间上有自己的把控:“最终是你怎么把一种属性的东西协调好,让它们在一起是一种节奏,只要是人生活的空间,就要自由化。空间跟人是一样的,要能变动,不是我这一生只有这一个格局,那就没意思了。”
空间叫融舍,“我们一直觉得酒店是一个载体,可以融合茶、咖啡和酒,承载的是各种文化和生活方式。”这两年腾冲有品牌、设计感、网红的酒店民宿激增,六年的融舍已经算老店了,且有了时间的痕迹,“每次我们回去,还是觉得很舒服。”
有了院子的这几年,铃铛几乎没有出去旅行过,心里总是记挂着,她宽慰自己:“好在当年,很多想去的地方都去过了,潜水、冲浪、滑翔伞各种体验都玩过了,心里也没有那么痒了。”
峨眉的院子和铃铛早些年旅行的图片留影腾冲往事
云南人干活特别悠闲,平时来了,烟烧上、小茶泡着,有时候刮风下雨,老陈还会开着车把工人接到工地来干活,雨季基本不动工,磨磨蹭蹭一年,院子才修好。俩人也有了一段足够长的时间,待下来感受腾冲。
刚筹备的时候,铃铛在和顺搬了五次家。最早租了一个阿姨的民居,特别小,一张床、一个卫生间、一个过道,什么都没有了,但是从小房间走出去,有一个露台,露台上有花和果子,三楼有一个小顶层,她每天在楼上拍夕阳。阿姨特别诧异,问她拍什么啊,她说拍夕阳,阿姨说:每天都这样啊。也是在那个时候,和当地人的关系很近,大家在夏天打着手电在荷塘里钓小龙虾然后回去炒;雨季的时候,进山找菌子;一路开车往界头、高黎贡山走,跟着当地人吃鳟鱼、燕窝炖鸡、臭油灯焖鸡。
年的腾冲,还很原生态,城里几乎找不到电影院,有点像早期的大理。后来大理有扎堆的文艺青年,年轻人走到大理就刹车了,腾冲相对更朴素,人们守着自己的小院子,可能有三五好友,竞争不激烈,也静得下来,人们老老实实做生意。古镇人也在其中生活,馆子不多,不需要包装炒作,大家都会去吃,彼此相融,有真实的烟火气,日复一日生活。
铃铛说,腾冲每个季节感受都不一样。早樱开过之后,春天油菜花开了,夏天在古镇里有大片荷花,腾冲还有杜鹃、古树茶花,秋天有银杏。他们很喜欢界头镇,在腾冲北边,高黎贡山下,是民俗村落集群,做茶花油、碗窑、皮影、油纸伞、造纸的老手艺人都在那里,他们店里的油纸伞、茶杯好多都来自界头的这些村子,质朴有拙气,不输那些手艺大师。
“腾冲好像很挑人,均衡平和,没什么大的爆点,但去了那里的人,想一去再去。有的朋友问腾冲有啥好玩的,我说待着、晃荡晃荡就行了。几个景点可去可不去,高兴的话去一个也行。老陈在那里,一个景区没去,一个温泉没泡,就这么在和顺他都待得住。”
住在腾冲,活在腾冲,生活方式也跟着腾冲化了。在这里,他们比很多人都早接触手冲咖啡,和顺古镇“云里咖精品咖啡馆“的两个姑娘一直在做咖啡,当时很多人觉得国外的豆子更好,可是他们却一直觉得云南豆不错,更原味一些。去年铃铛开始认真学习手冲咖啡,喝了不同烘培师、不同产区,各种风味的豆子,喝到后来,又有点想念云南的豆子,那种单纯的深烘坚果味。“早期国内做精品咖啡的人少,没有那么多人去研究烘培,这些年我们看到咖啡圈的人已经开始跑到原产地去,云南的咖啡种植和庄园一定会慢慢有所改善和提升。”
“喝茶就更日常了,每家每户待人接物的 句就是:进来喝茶啊。那个时候我对茶不太了解,也不太会泡,反倒是很多时候客人来帮我泡茶,但是我会调酒,所以我拿咖啡和酒招待大家。”
老陈说,那两年是他最开心,状态也最放松的时候。天气好,每天有一些小期望、小进展,还有一帮当地的朋友。六七年前在腾冲的一帮人,大家都认识,真的是在古镇生活,你家我家来来回回,喝茶、聊天、喝酒,时间过得特别慢。铃铛回忆:“在成都约个饭,可能随便吃吃喝喝聊聊就半夜了,在古镇,我们也是六点多开始吃饭,喝啊聊啊,过了好久好久,也才十点,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好奇妙啊。”
铃铛随拍的腾冲和他们在腾冲的院子融舍回归成都
年,铃铛把峨眉山和腾冲的店安顿好,回到成都。在腾冲待久了,刚回来时,甚至有些不适应,到超市买水,不会使用扫码付款;一个不喝饮料的人,跑去买了红茶奶盖尝鲜;不爱逛街的人,每天都想去逛街,她笑自己,“真的是那种乡下人进城的感觉。”
他们在成都,重新做了一家店。去年开始全面推进,如今工程临近收尾。店在成都通锦桥旁的新二村,是成都 的城中村,顺着一条小河往里走,一两分钟能走到下一个小桥,桥头的坝坝茶,五元一杯。位置很像腾冲,边缘、闹中取静,铃铛觉得有人情,不管他是什么阶层的,大家都聊几句,问他们什么时候装修好,她去按摩,大姐也会给她讲自己家的事,就是那种人跟人之间亲近、简单的关系,还像在腾冲一样。
房子是一个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小筒子楼,也是老陈自己打造,历史不长,不涉及保护,但也没有大动,他通过一些材质的搭建、外力面的处理手法,让它看起来更年轻一些,同时跟当地城中村的背景有一个反差。和腾冲的院子一样,成都的房子,老陈用了村里的一些建筑外墙材料,但是组合方式更新。“旧的柱子就是旧的,新的窗就是新的,我希望它是一个更真实的呈现,不要刻意,但空间动线、使用的物品要舒服。”
工程尾声,老陈和铃铛都有自己的焦虑。老陈是构想和创作的焦虑,铃铛是运营的细碎的压力,“好像永远完美不了,每天自己跟自己较劲,甲方乙方丙方都是自己,但你是 不能说不做的人,你没这个权利。但我希望慢慢做,未来达到收支平衡的良性状态,支撑我们在这个领域继续做实验,继续提升。”
新的空间有十二个房间,依然延续之前,是一个生活方式承载空间,有咖啡、茶、餐、酒吧,铃铛还想做一个城市客厅出来,店内所有东西包括家具,来做客的客人都可以买回家,同时也给一些年轻艺术家提供空间来策划他们的作品展,做文化交流活动,把美好的人事物分享给大家。
从峨眉山到腾冲,再回到成都,回望那些与融舍有关的日子,跨越不同山河和地域的艰难和快乐,铃铛和老陈说,“都是体验,如今在成都重新开始,能做到什么程度还不清楚,尽自己的能力去做一个 的呈现吧。”
“融舍七年前的初心,一直没变过。”